㹛:rao三声 可以叫rua
除了lof以外都不叫㹛


𝓘 𝓵𝓸𝓿𝓮 𝔂𝓸𝓾 𝓽𝓱𝓻𝓮𝓮 𝓽𝓱𝓸𝓾𝓼𝓪𝓷𝓭.

【铁虫】 亡命之徒·Desperado

——1500fo贺文,全文约1w2





 

——【 正文 】——




 

——倒计时:23天23时59分

 

“Karen?……我怎么了?”

“你的体内有未知毒素,Peter,无法检测其具体影响,但它似乎在干涉你的大脑神经。”

“怪不得我现在……很……哈……奇怪?”

“是否通知Mr Stark?”

“不不……我没事。”




 

——倒计时:19天1时41分  

 

Peter发现自己醒来在一片漆黑之中,再一次。

他很快适应了四周的光线。这是一个废弃工厂,四周无论水泥还是钢筋,都像是经历了空袭般扭曲。没有人,没有血迹,只有他自己。

他想问Karen几点了,却意识到战衣不在身边,手表和手机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于是Peter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口干舌燥,四肢像是被压在水泥板下般。他踉跄几步,走到室外,抬头看见一轮弦月,远处是渐渐明亮的城市灯火,自己附近则只有些昏暗路灯,照出飞蛾的影子。

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想起了在还算清醒的最后时刻,想起他的心慌意乱,蜘蛛预感轰鸣不止。

那时候还是黄昏。

这已经是第四天这样了,蜘蛛血清没有起到他想象中的作用。他失去意识的时间没有规律,持续的越来越长,他的破坏力也日益增长。他现在还能在发作前强迫自己跑进无人的区域,可是这种情况再多持续几天,待在纽约的他该如何保证身边人的安全?

Peter甩甩头,试图摆脱这样烦躁的感觉。

我可以去找Tony——这种念头只短暂地出现了一瞬,Peter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

“我不能让他知道。”Peter感到自己不想思索这个问题,于是默念了一遍,“说不定还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让他多操心我的事情……我会去找Banner博士。”

但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倒计时:18天20小时11分

 

今天的发作时间很早,Peter感到一丝舒心。这起码代表接下来的一天内他不需要担心自己失控的情况。

他甚至赶上了几节学校的课,然后在放学后匆匆搭上了去基地的地铁。

 



“上帝……你接了什么任务?”

显示板上的指数还在慢慢跳动,几个终于稳定下来的数值一片血红,Bruce推了推眼镜,不断扫视Peter手上的针管和屏幕。

Peter佯装镇定地耸了耸肩,“只是夜巡时候碰到的开车逃窜的劫匪,我挨了一枪注射针。”

Bruce还在重复着他来回扫视的动作,Peter不安地看着他开始来回地在房间里巡梭,愈发快的脚步声和检测仪不断发出的滴滴的警示音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头顶惨白的无影灯,一起让他无比昏昏然。

Bruce突然停了下来,Peter霎时清醒了。

“我去找Tony。”Bruce迅速地解下白手套。

“不行!”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上帝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到底去干了什么!?你老实说你的症状是什么!”

Peter感到口中一片干涩。

“我感觉我的……精神不受控制……”

“还有?”

他咽下一口唾沫。

“……有破坏性行为。”

“还有!”

他在Bruce紧逼的眼神下小声回答。

“无意识破坏行为已持续四天,每天递增约一小时……就这些了。”

“上帝啊……”

房间里霎时陷入沉寂,之前的脚步声和仪器声响好像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只有无影灯让一切依旧保持着令人心烦而神经质的不安。

“听着,他有知情权……”

“如果他知道又能怎样?”Peter突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博士,“他不像你是医生和生物学家,他会无意义的烦躁和分心……”

Bruce一拳捶在桌上,震得试剂瓶哐地一跳,Peter甚至怀疑下一秒Hulk就要跑出来,把自己丢出房间,“那你要让他看你突如其来的发病然后抽搐死去在他的面前!?你疯了吗?你想清楚,你难道不是因为连自己都感到不妙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吗?”

“告诉我什么?”

此刻Peter无比想拥有某种逆转时间的超能力,把分针往前调上几格,然后让自己和Tony擦肩而过。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他回头,Tony正站在实验室门口,双手抱胸,眼神阴沉。

Bruce没有隐瞒。

之后的五分钟里Peter完全处于空白的状态,直到听到怒气冲冲的Bruce离开后,Peter才小心地看向Tony。

“你……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Tony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目光平视着对面的墙壁,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冷笑,“如果我把大厦和基地都砸了,把纽约都毁了,你的病毒就能消散,那我现在就让Friday黑进核弹控制所……但是不行!他妈的不行!”

“Tony……”

“我去找Steve和Natasha,”Tony转过身去,语调里没有情感,“我现在不想说什么。”



 

——倒计时:18天20小时33分

 

“‘暴犬’式病毒,非常低级的九头蛇生化武器。症状是持续二十四小时的狂暴、精神不可控、破坏力极大。一般立刻发作,停止即体能衰竭而死。

由于‘即刻发作’以及不可控性,对己方注射者误伤往往很大。最终因为强不稳定性被淘汰。”

Natasha放下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Bruce。

博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然后拿起刚才做出的分析,“病毒与Peter体内血清产生对抗性,因此会出现一个缓慢的逐渐渗透。血清无法抵御病毒,最终会被消耗殆尽,在一次持续一天的发作里,他会死。”

“他有多少存活率?”

“我没有发现这种可能。”

房间里没人开口说话。缄默里他们看着把他们召集起来的Tony,可是Tony只是阴沉着面孔,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态的意图。

Steve揉了揉眉心,非常迅速地提问,“这是非常古早的生化武器,按理说这种半成品即使被保留下来了也该失去效应,为什么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Bruce摇了摇头,“现在不清楚,只能猜测是在冷冻保存时出现参数错误,毒素没有逐渐衰弱而是发生病变,导致了目前这种间歇狂暴。”

Steve已经开始有些焦虑地用食指和中指扣击着桌面。“他们是怎么拿到病毒的?现有资料来看,他们不是九头蛇间谍,只是简单的劫匪。”

Tony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讨论……”

“根据目前的调查,黑市卖家原以为病毒已经衰弱,最多造成短时间的精神紊乱。”Natasha抢白道,“至于卖家从何弄来这批病毒,而那些劫匪又以为自己买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侦查工作……”

Tony很快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面拖出一长声尖叫。他拍了拍衣服下摆,“那把所有信息发给Friday,我现在出去调查。Bruce,你把你需要的材料和你的计划发给我,我回来之后就去实验室找你。谁能去联系一下Dr. Strange?”

Natasha叹了口气,“Tony,冷静一点。”

“冷静?”Tony冷笑了一声,“我刚刚还在夸自己冷静过头了。”

“你不适合侦查行动,把它交给Nat和Clint,”Steve恳切地抬头看向Tony,“你也不是生物学家,去Bruce的实验室对他不会有什么帮助。”

“然后呢!?你们没觉得我开这个破会已经是特大进步了吗?我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然后你们来告诉我什么都不许做?”

“你有事情,”Natasha轻轻回答,“Peter需要你。”



 

——倒计时:18天19小时06分

 

Tony走出会议室,却没有回大厅或休息室,而是靠在转角处的墙上,走廊很黑,他翻亮了手机,微微照亮了一隅。

他打开语音信箱,翻找着旧的消息。点开那些标注着“9/8日常”“万圣节祝福”之类的他慢慢存起来的语言条,静静地听着。都是极琐碎的事情,甚至于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他能想象出Peter在台灯下拿着课表,为他而想着自己一天经历的样子,或者是在楼顶——音频里有风声和很吵的鸣笛声。他很容易地能在眼前浮现出Peter划开锁屏的样子,打字的样子,抿嘴唇的样子,微笑的样子,阳光照在他卷发上的样子,他说“Karen,帮我录一段音频”的样子。

于是他微笑了,继而关上手机。

屏幕熄灭的那刻,走廊霎时陷入比刚才更加昏暗的夜色。



 

Peter依旧惴惴于Tony的平静,不自觉地把鹅肝酱搅得一塌糊涂。

“我今天上生物化学时……”

声音戛然而止,Peter说不下去。反而是Tony自然地问道,“如果我没有恰好出现在地下实验室,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Peter扯出一个略窘的笑来,“大概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吧……”

“你不信任我。”

“我不想你再为我的事情操心。”

“但其实我们一起解决会方便很多。”

“如果能解决?”

“听着,”Tony放下调羹,把手肘放上桌子,正视着Peter的眼睛,“Peter,我们研究过了,你没有生命危险。”

“但Dr. Banner……算了,”Peter避开Tony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盘子,“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房间,不是对我,是对其他人。”Peter解释道,“我的破坏性太强,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于狂暴状态的预警什么时候会消失……我可能马上要被隔离。”

Tony没有回答。

“别告诉May,”Peter小声说,“可以吗?”

“禁闭室的事情我会办好,你不用担心。你可以留在基地,直到你痊愈。”Tony重新拾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递给Peter,“几天而已,好了你还得搬出去的。”

Peter点了点头,接过Tony的叉子。




在快吃完晚餐时,Tony才再次开口,“你有知觉吗?在那时候?”

Peter微微歪过头去,努力思考的样子,“……我只觉得有人当着我的面杀人……我想让他住手。”

“没人因你而死,大家都还在。”

Tony很用力地说。

“记住它。”



 

——倒计时:15天23小时52分

 

禁闭室很快被隔离出来了。

它是一个二十平不到的长条形房间,高度三米左右,通体包了钨钢的墙面。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陈设,进出需通过三道门道。一切都散发着疏远的金属冷光,摸上去滑溜溜的,冷得生寒。

监控在禁闭室试用的第一天便被暴犬化的Peter卸了下来,Tony拿到了前三分钟的录像。

他没坚持看完。

 



 

“我看了录像,”Tony说,“这是什么玩笑?”

Bruce短暂地停下手中的实验,想了一下,“或许……命运。”

“我不会屈服在这样可笑的命运之神下,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Tony走近了Bruce,随手旋转着一支显微镜的倍镜,“他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意外?他才不会出事,他还年轻,我们还是复仇者,我们连这个都战胜不了?”

Bruce重新俯下身去,混合着一堆无色的液体,“你太习惯了你的起死回生,但并非谁都能碰上这样的巧合。”

Tony还在不停的旋转着倍镜,让它发出嗑棱嗑棱的声音。Bruce清了清喉咙,“目前可能的方案是强效安定。让毒素和蜘蛛血清同时被削弱,然后再慢慢思考对策。”

“慢慢思考对策?”倍镜旋转的声音突然停止,Tony提高了嗓音转过头来,“你觉得现在是可以慢慢……”

“Tony,”Bruce难得的提高声音以至压过Tony,“我也想让Peter活着。”

Tony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握紧了自己的手心,然后缓缓松开。

他闭上眼睛,“为什么不直接强化他的血清,或者抽离毒素?”

“毒液交缠在血清上,而血清和Peter的血液已经融为一体,如果抽离血清的话相当于抽掉他一半的血液和几乎所有抗体……”Bruce抬头看了看Tony,在发现对方皱眉听得认真时,继续说了下去,“强化血清会直接让他变成和我那位绿大个一样的东西,且不可逆。”

Tony背过身,突然说,“我怎么都找不到Strange。”他的声音很不理解般,“我联系了他很多次,我让Friday定位了他的住址,天涯海角,一直在变。”

“Tony,”Bruce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躲你?”

Tony如同触电般,突然开始神经质地揉搓自己的袖口,“为什么?”

Bruce没有回答。



 
 

——倒计时:14天18小时40分

 
 

Tony本站在窗口,无意义地看向楼下的草坪,却听见Peter突然开口。

“我把战衣送出去了。”

Tony的心猛地一降,声音却不露声色,“给谁?”

“Miles Morales,”Peter正在缓缓走向他,“我和你提过,那个黑人男孩。Fury局长曾经告诉过我有人和我有类似的能力,不过还没有开发完全,我便和他有了接触。”

“为什么?”

男孩在距他四五步的位置停下,开始碎碎地解释。

“局长认为他不应该像我一样着急出现在公众面前,我也本想慢慢和他改进他的战衣,和他的训练技巧。但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便把战衣给了他,我不在后,他也能……”

Tony手上的咖啡杯里液面不断翻滚起伏,可他看向落地窗外,没有回头,“我问的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会同意的。”

回答很简单。

Tony紧紧握着杯把,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们一起制作的战衣。”

“蜘蛛侠应该属于纽约,而不是你或者我,我之后必须有人来做这些好邻居的工作,就像你还得做拯救世界的大事……”Peter笑了一声,“你不会把战衣让给别人的,这件事情得我擅作主张。”

“所以你觉得你是替代品吗?随便来一个跟你能力相仿的人,就能替代你甚至成为你吗?”

Peter有些泄气,“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是的……蜘蛛侠更多像是一个符号,人们需要这种象征……Miles会干的很好。”

“但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能替代的东西。”Tony猛地把左手捶上玻璃,“你把Karen怎么样了?”

“格式化了。”

Tony终于转过身,语气满是震惊和愤怒,“那那些影像日记呢?我们的录音呢?她曾经陪了你那么久……”

“你到时候会收到打包好的压缩文件的,”他看见Peter微笑着说。他不想看到这种笑。

他想追问“到什么时候”,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疲倦。

“Tony,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想听到抱歉。”

Peter呐呐地说,“但是,Tony,那些人快被杀死了。”

“什么?”Tony愣了一下,然后感到自己的怒火正在翻腾,他握住Peter的肩膀,说得一字一句,“Peter,那是被控制下你的幻觉……”

“我知道,”Peter轻轻把自己的手覆盖在Tony的手腕上,“我现在知道,可我怎么和‘那个我’说?”



 
 

——倒计时:12天17小时36分

 
 

“Bruce, Peter从明天开始,就要丧失一天里一半的清醒时间了。”

“Peter的身体有太多的特殊性,我们没法按常人的标准进行实验。更何况病毒也经历了变异,未知的太多了,Tony,我已经非常努力了。”

“你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我能预测Peter发病的时间,并且提早或延迟它在一天里的发生时间。”

“……来得及吗?”

“目前的解药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我很希望我能肯定地说‘来得及’,Tony。”Bruce停下了,然后问道,“有Strange的消息吗?”

Tony随便找了把椅子,直直地坐了下去,“你说得对,他在躲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Tony突然提声说道,“但那是瞎扯。”

Bruce叹了口气,“但我什么都没说。”



 
 

——倒计时:9天0小时49分


 
 

Tony整个人靠在墙上,抬着头看向对面的天花板。这是戛然而止的陈述句。

“他杀死了笨笨。”

“你该庆幸你自己还活着。”Natasha站在他身侧,拿着酒精棉按在自己的额角,“幸好我值班……误估时间的事情绝不能发生了。”

“他刚刚好不容易打了个盹……我以为……”

Natasha长长叹了口气,“不能掉以轻心,Tony,他太不可控了。”

“他还是Peter吗?”Tony喃喃低语,“十小时是他,另外的十四小时里,他是什么?

“我看到他的表情,那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那是疯了的犬科动物,他想杀人,他想杀人……那些人死了,他梦见的那些人死了。”

“什么梦?”Natasha声音疲倦,疲倦同时来自生理和心理,“算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Tony说话时,仿佛他的思绪还一片混乱,“我有一个设想,关于我的战甲……但那不重要,现在还不重要。”

Natasha离开前不安地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嘱咐,“小心自己的安全,Tony。”

 



 

Peter出来时,Tony首次见到他露出极惊恐和绝望的表情。而在看到Tony的一瞬,Peter猛然推开还在检查的Bruce,很快地用尽力气地抱住了Tony,两秒后却又如同被烫着般撒开手。他后退两步,上下扫视着Tony。

“你还活着。”

他笑着说,声音却像哭过。

Tony的脸色渐渐失了血色,而他什么都没说。

 
 



从这一天起,Peter失去了蜘蛛感应。他不再能感受到那些细微的光线和声音,没法从呼吸声里分辨对方。

他发作时已经没有了起先的有战斗技巧的攻击,而是更像是某种自虐,拿自己的身体往每一个角落撞击,像是濒死的囚犯般用指甲在墙上扣出痕迹。

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越来越疲倦。他还清醒着,有情感,会安慰别人,甚至会笑,说玩笑话,只是绝口不提学校和外面之类的东西。他没哭没喊疼,打盹时甚至连噩梦都没有。

但他常常笨拙地织出一大坨中空的蛛丝,然后蜷缩进去,像是某种幼崽。他愿意安静地坐着看Tony工作,却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和拥抱。

“他杀死了他们,我好想复仇。”

Peter没头没尾的在恍惚里这样说,可Tony再问起时,Peter摇了摇头。

唯一有规律可循的东西是他日益增长的发作时间。



 
 

——倒计时:7天12小时28分

 
 

Peter醒来时,眼前是合上的飞机舷窗。然后一只手和一杯水撞入了他的视线,他发现自己甚至没了扭头的力气。

“我疯了多久?”

“先喝口水吧。”

“我们在去哪?”

“加德满都。”

“是找斯特兰奇博士吗?”

回复他的是一片沉默。

“没有用的。”

“你不用管。”

“Tony,没有用的。”他露出一个虚弱笑容,终于把头扭向了拿着水的Tony,看着他紧绷的面孔和决然的目光,“他不会不想救我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些什么。”

“我会找到他的,我确信他在这里。”

“Tony……”

“闭嘴!”Tony突然大声怒喝,温水溅洒了一地,“这是我的事情!”

Peter没有回答。

“……抱歉。”Tony拿手撑住额头,垮在Peter对面的沙发上,“我只是……”

“我想去冰岛。”Peter安静地说,“陪我去冰岛吧,Tony。”

“找到斯特兰奇后,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去。”

“Tony,”Peter再一次露出苦笑,“你怎么把我运来的?钨钢板的笼子吗?你看见我发病的样子了。”

Tony避开了他的视线,“……你一直说想去西班牙,为什么换成了冰岛?”

Peter倒是笑出了声,“我该怎么去?”

Tony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笑出来。

“Tony,陪我去,可以吗?”Peter拉住了他的手指,凉丝丝的,没有力气,“拜托了。”

他说出承诺,像被玻璃划破咽喉。

“好。”



 
 

——倒计时:6天12小时09分

 
 

他们降落在冰岛南部斯塔夫卡山国家公园的一片无人区里。这是冰岛的夏季,但是苔原气候依然让他们周身感到寒冷而萧瑟。

所谓“世界尽头”。

临时的决定导致他们的衣物都不太能御寒,Tony取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Peter肩上,然后伸手引着他走下舷梯。

他们脚下是可能千百年来无人涉足的苔原。而微不足道的苔藓在漫长的时光中,成长为庞然大物,覆盖在火山岩上的苔藓拱起一团团硕大的绿色鼓包。踩上去时,有如脚下是十几张叠在一起的、古宅里极厚实的地毯。

Peter不禁用手去触摸它们,质感绵软,如同充满弹性的气垫床,他甚至想奔跑或者蹦跳,可是感受到右手被Tony略用力地握住,他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想躺下。”

“衣服会脏的。”

Peter微笑道,“没事的。”

他们很少这样看过天空。阴沉的、灰色的、寒冷得如同被冻住的天空。他们的背后是软而潮湿的苔原大地,Peter把头靠在了Tony胸口。

他感受他的均匀呼吸,感受他的温度,感受他胸口略硬的反应堆的触感。他曾这般睡着,现在却甚至需要Tony的帮助,才能把头摆正,看向天。

“原来这样看天,那么好看。”

Tony拿手指绕住了Peter的棕色卷发,“是啊,我们战斗时不常往天上看。”

Peter的声音有些开心,语速也渐渐快了起来,“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天,但不是躺在地上。我托Ben叔把台子搬到窗口,期待看到有钢铁侠飞过……有一次我觉得我自己真的看到了,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是我确信那是你,你知道吗,像流星一样明亮,像彗星一样拖着尾。你肯定在出什么任务,我当时却只是傻傻地看着,想着,这就是我想成为的人——即使我当时还是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那时候我竟忘了给你祝福什么的,只是……傻傻地看着,最后记住了那天的蓝天有多美……Tony?”

Peter感到倚靠的胸膛不再有均匀的呼吸。Tony抬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这是Tony第一次当着Peter的面哭泣。



 
 

——倒计时:3天16小时01分

 
 

他们再次回到了基地。

Peter刚接受了Bruce的一番检查后被送出禁闭室,便看见Tony匆匆地迎着他走来。

他正疑惑于Tony的突然换上的礼服正装,却听见Tony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Peter,我们结婚吧。”

“你在说什么?”Peter瞪圆了眼睛,“你疯了?你要我算算我还能醒多久吗?今天四个小时,明天……”

Tony打断了他,“你愿意吗?”

Peter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我想你活得开心。”

“那你便留下来。”Tony从口袋里拿出绒盒,然后打开。金色的圆环样式简约,没有繁复的装饰和花纹,表面哑光,没有金属的冰冷气息。

“我从战甲的后颈取下一块,”Tony单膝跪地,语气颇为自得,开着玩笑说,“然后包上振金,好让你逃不脱。”

“你明明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爱你,Peter,”Tony的语气仿佛得到了某种至高的保证,“我们会有很长的未来。”

Peter却想起的是另外的比喻,“Tony,我们是站台上的旅客,火车在五分钟后就要启程,我们就要各分东西。”

“那就把五分钟花在拥抱和亲吻上,”Tony平静回答,握住了Peter的手指,“一切都算不上太迟,我还能对你说上这句,‘你愿意吗’?”

Peter有些赧然地任由Tony为他套上戒指,然后道,“Tony,那我们可以接吻吗?”

Tony起身,温柔抚去他额前卷发,接着回复了他。

 
 



婚礼很短,极其仓促。所有致辞都是现场口拟,Tony搜刮了基地几乎所有的食物储藏和酒水,复仇者们被紧急叫到一起,作了见证。

他们甚至来不及请牧师,一切不过是最简单的——

“你愿意吗?”

“我愿意。”

然后拥抱、亲吻、Friday放了肖斯塔科维奇的华尔兹。他们在空旷大厅里三三两两地起舞,长期战斗的复仇者们都跳得滑稽可笑,更像是在推推搡搡。然后开香槟,像阿斯加德那样把酒杯往地上砸,高呼、歌唱,即使没醉也醺醺然一副醉态。他们大笑着,为的是不让眼泪流得太奇怪。

Peter遗憾着May没有到场,她甚至到现在还以为她的侄子在基地里做的是实习工作。Peter录下不少视频,重复着同一个主题——我很好,这里很舒服,我没有出任务,我就在很安心地实习。

 
 



Tony和Peter最后一次接吻,然后Peter便被送进禁闭室。

又是二十一个小时的崩溃、绝望、狂乱的撞击。

“起码他还活着。”Tony这样告诉自己,却不曾感到安慰。



 
 

——倒计时:2天20小时54分

 
 

“那次他从禁闭室出来,很用力地抱我,但我感觉不到一丝力气,他轻飘飘的,我感觉不到体温和重量……那时起,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

“之前我一直不信,我拒绝相信。”

“而他是个聪明孩子,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很多……”

Tony发现开口后,一切也不是那么难。

“我牵他手时,我总觉得他下一刻要溜走似得。”

“他像是很容易被裹在我的大衣里,他笑时我觉得凄凉,他不让自己睡觉,为的是多和我讲讲话,他写了遗书,我没看,我撕去了它们。”

“他是曾经的蜘蛛侠,我习惯了他抱我时刹不住力道,乃至我们倒在地上……我们十指相扣时温暖相生,他笑得开心,靠在我身旁睡得安心。他曾经撕去他写的情书,因它文笔幼稚,自己都不忍细读……”

他叹了口气,看向对方。

“我再装得镇定也好,从容也好,安慰他也好……到底也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我成功把盔甲和我的身体连为一体了,我会亲自帮他注射。”

“这话我只对你说了……多么可笑,我也怕起了失败。”

室内只有昏暗的机器蓝光。工作台上,笨笨的残骸没法给予他任何回答。



 
 

——倒计时:2天21小时39分

 
 

“我听说两天后,我会被注射Banner博士研发的解药。”

“是的。”

“Mr Rogers,可以请你帮我注射吗?”

Steve皱起了眉,“为什么不是Tony?”

Peter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Natasha,“Nat姐姐,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请不要让Tony看见。”

出乎Steve的意料,Natasha只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好。”

Steve咳了一声,“你放心。我听说成功的概率很大,大概是……”

Natasha瞟了他一眼,很快地接上话:“85%”

Peter慢慢站起,把椅子轻轻扶回原位,他们以为他要离开了,可他低着头,小声地问,“但是要是失败了呢?”

Natasha跨步走到他的身边,抚摸着他的卷发把他搂入怀中,“你会没事的,Peter,不要怕,你会没事的。”

Peter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个拥抱让他自始至终保持着的、让人安心的微笑彻底崩溃,他抽泣起来,“我控制不了自己,发作真的好疼,我不想这样,我什么都不能干,我真的不想死……他不让我写遗言,他撕掉了所有我写的……但我知道我……我知道的……”

Natasha安慰性地拍着他的后背,抽泣最终变成了真正的哭腔,“我其实都知道……但我真不想死啊……”

空气压抑,他们想不出一句话安慰。

直到他渐渐平静,然后说,“其实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最不好的情况。”

“我只是,在这些事情之后,我突然很想活下去。”

 
 



Peter离开时,已经擦净脸上的泪痕。除了眼眶微红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甚至再一次露出那样安心的微笑,说,“请不要告诉Tony。”

“如果你还想找我,”Natasha艰难开口,“我一直在我的训练室。”

Peter点点头,“如果还有机会。”



 
 

——倒计时:1天0小时17分

 
 

“我今天还能清醒两个小时,明天是一个小时,后天……”

Tony握住Peter的手,那里已经有些不正常的冰凉,“别去想这个。”

他们待在禁闭室旁边的小屋子里,那里是最近才被隔出来的休息室,陈设简单,显得空旷。Peter和Tony靠在沙发上,望着对面墙上悬挂的机械钟走过一分一秒。

“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改进战甲。我有了一些新的点子,加强它和我的……联系。”

“我也想看。”

Tony微笑道,“等你好了,我展示给你看。”

“我们来玩个游戏,”Peter突然坐直起来,看向Tony,“我说我爱你,你回答我也爱你。”

Tony笑了出来,弯曲手指,拿戒指刮了一下Peter的鼻尖,“怎么突然幼稚起来了。”

“看谁先忍不住笑,”Peter的嘴角也扬起弧度,声音变得有些俏皮,“据说能让心情变好。”

Tony眨了眨眼,“我爱你。”

“不行!这句话你太熟练了,”Peter慌忙打断,“我要先开始,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Tony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放缓了下来,“……Pete,别哭。”

Peter把头转向墙的房间,声音颤抖,“我爱你。”

Tony转过身,轻轻把他搂在怀里。

“我也爱你。”



 
 

——倒计时:0天1小时5分

 
 

“准备好了吗?你还可以再等一会的。”

“没事,我不怕。”

“不会有危险的,你会回来的。”

“那么,一会见。”

“好的。”

“Tony。”

“嗯?”

“要开心。”

“……我等你。”



 
 

——0天0小时20分

 
 

“Steve。”

Tony简单地打过招呼。正在检查盾牌的Steve看了一眼他已穿好的Mark战甲,“你这是干什么?”

“在Peter……不受控制的时候,我把盔甲和我暂时的融为一体了。”Tony抬起手臂,“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这个的。请给我这个权力。”

“Peter不想你来干这个。”

“如果成功,他会想看见我的。”

但他们都知道,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如果失败,也得是由我亲自送他。

“Bruce说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Steve瞥向一侧,“五分钟前刚送来的注射管。”

Tony点点头,拿起那支长而尖锐的针管,想象着把它扎入Peter脊髓的样子。

他闭上了眼,合上面甲,遮住情绪。

 
 



一旁本来滴滴乱叫的体征仪安静的下来,Tony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通过监控看见过、也站在笼子外看过Peter发作的状态,而面对面乃至贴身的搏斗却是第一回。他惊骇于Peter完全爆发的力量,左手骨折,盔甲碎片扎进小腿,甚至面罩都被一把扯下。他不敢动用任何武器,战甲不过是起着外骨骼般的硬抗作用。Peter的每一次进攻,他都能感受到真实的疼痛和眩晕。

在自己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时,Tony曾冀望于小说般的幻想,幻想Peter会认出他来,乃至清醒。可Peter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转而成为只有嗜血本能的暴犬。他一拳打在Tony额角,而Tony顺势绕在他的身后。

Tony把针管扎入Peter脊髓时,那孩子产生的剧烈反抗甚至呜咽都让他几乎乱了阵脚。

但是,现在好了,Peter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Peter紧闭的双眸和他漂亮的睫毛,他的表情安宁,毫无刚才发作时的狰狞。

Peter回来了。

房间很安静,在短暂的放松后Tony突然呼吸一窒——太安静了。

体征仪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他看见从监控仪上传来的图像,Bruce背过身去,而Natasha掩住了眼睛和面颊,Steve轻轻把椅子推进桌下,然后径直走向门口。

他无法理解,直到那个念头首次进入他的脑海。

失败了。

盔甲是突然之间轰然垮掉的,整个过程像是硬生生把骨头从肉中分离,拉扯出血和肌肉,再被金属碎片切断,可他无法感知到这种疼痛。盔甲落地的声音他没有听到,即使那声音宛如惊雷,回声震耳。

这不可能?

他站立了很久,从额上流下的血液糊住了眼睛,眼前一片赤红。最后他轻轻俯下身去,Peter依然宁静而安详地躺着,宛如于梦。

Tony的手中还攥着那枚戒指,Peter说怕在狂暴时弄坏,于是在一小时前拿下给了他。

他颤抖着轻吻他的额头,把戒指套进他的右手中指,然后从腰处环过手臂,把他托起。

他说,“我们回家。”

 
 

——倒计时:0天0小时0分






 
 

——倒计时:-2天13小时09分

 
 

政府为蜘蛛侠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不知道是哪一位著名而位高的议员在Peter的墓前进行着冗长的演讲,说些诸如“纽约精神”和“舍生取义”的官话,号召人们像他学习,甚至提议把Peter去世的那天命名为“蜘蛛侠日”。

他说得愈发兴奋,唾沫横飞脸色发红,似乎即将俯在棺木上大哭一场。

Tony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戒指,一如他的提前离场。

 
 



他在湖边遇见了May。

“为什么没有来参加葬礼?”

“你们埋葬你们的蜘蛛侠,”May耐心地从一个篮子中拾起一朵雏菊,然后轻轻拔去它的花瓣,放入另一个中,“我要亲手安葬我的Peter。”

“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他们的问答之间,隔了七朵雏菊的时间。

“我总有自己的方法。”

装花的篮子渐渐空了,然后Tony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地开了口,“我想改进一下战甲,让它和我彻底融合。”

“我不是Peter,Stark,”May的动作一顿,“我对你想干什么没有兴趣。”

她站起身来,拎起那满是馨香花瓣的篮子,扬手便把它们撒向空中,然后花瓣缓慢而优雅地落在湖面,四散滑开。

“这是他最喜欢的花。”

 
 



May没有接受政府的抚恤金,和来自复仇者的任何私人赠送。她只是亲自去了基地里Peter的房间,关上门。一个小时后,她再次出现,表情平静,安静地捧着一个纸板箱,就此离开。

她带走了Peter所有的遗物。

之后Tony和她再不曾相见。



 
 

——倒计时:-7天0小时0分

 
 

Steve抡起随手抓来的灭火器拼命砸向禁闭室的门,反复怒吼着同一句话,“Tony!你疯了吗!”

那里面传来的不间断的翻滚和碰撞声让Steve愈发恐慌,他看着Tony走近禁闭室,步履平稳表情宁静,他没想过阻止,直到Tony让AI锁上钨钢门。

灭火器早已经瘪下去,他意识到再砸下去估计就有了爆炸的危险——而门纹丝不动,甚至没有增上一条划痕。急切之间他来不及去找自己的振金盾牌,一切仿佛已成定局。

直到他身侧突然亮起一片,金红色的火花噼噼啪啪地跳跃着,最终括成一个圆的轮廓。

“他独自改进了Bruce的解药,”Strange缓缓跨出传送阵,“然后给自己同时注射了Peter身上提取的病毒。”

Steve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如止水的Strange,他几乎想揪住对方的领口大声质问,“那还不快开门!?他现在怎么样?”

“他没失败。”

Strange突然提高了一点声音。

“所谓劫匪已经落网,整个黑市的产业链被一举揪出,五分钟前,他派出了战甲捣毁了他们的据点。”

“他研发出了暴犬的解药,就在刚才通过了实验,不会再有人因此而死了,暴犬病毒已如天花黑死般消失人间。”

“他很好,不久就会恢复,然后渡过很长的一生,别人谈起他时用着盛赞的语气,他过世时自然安详,甚至于微笑,人们都说他此生想必无憾。”

Strange抬起头来,他的的目光穿透Steve,平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所以,你可以安心了。”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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