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对于那些曾与我共事之人的隐秘恐惧、想法和希望,我又知道些什么?我永远无法克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动物的感觉只停留在当时当事,但人类设法脱离自己,去记住,去同情别人,去想象他人的思想和情感状态——幸运的是,这不是真的。在这种伪融合、伪移情的尝试中,我们做到的只是不完美地、阴暗地想象自己。如果我们能真正同情他人,感同身受,为他人受苦,我们会变成什么样?人类的痛楚、恐惧和苦难会随着个体的死亡而消失,那些起起伏伏、高潮和痛苦,都不会留下任何残余物——这是演化进程留给我们的一份值得称赞的礼物,它使得我们和动物一样。如果每一个不幸之人、每一个受害者的感情都能存留,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如果这感情能够世代相传,即便是微弱的火花、如果能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这世界将充斥着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号叫。
我们就像蜗牛,每个人都困在自己那片叶子上。我畏缩起来,躲藏在数学的庇护下,如果还不够,我就背诵斯温伯恩那首诗的最后几行:
出于对生命太多的爱恋,
出于被解放的希望与恐惧,
我们简短地感谢恩典
不论众神有何等奇迹
没有生命永不陨落;
没有死人能复活;
即便最疲惫的长河
也终要蜿蜒入海去。
那时星辰不再放光,
明暗也不再流转;
没有惊涛骇浪,
亦没有声响和画面;
没有冬日枯叶与春晖,
没有白昼或年岁;
只有永恒的沉睡
和永恒的夜晚。
——斯坦尼斯瓦夫·莱姆 《其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