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云初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 轩辕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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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来回往复的搏斗让家务事像游戏一样好玩,小女孩总会自愿擦亮银器,磨光金属门把,觉得这很有趣。不过女人要对自己的家很满意,在细心照料它时,才会真的有满足感;否则,在她端详自己的劳动成果时,不会觉得心满意足,而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是对她付出的努力唯一的报偿。二十世纪的美国记者詹姆斯·艾杰曾经在美国南方和「贫穷的白人」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他在《我们现在就来歌颂知名人士》这部报导文学作品中,以一个女人的生活为例,写到了她一家住在破房子里,为了让这地方堪于住人,她只能不停地做永远做不完的家事,境况悲惨。她和丈夫以及七个孩子住在以涂上煤炱的木板当墙的小屋里,屋里到处是臭虫;她努力让「房子看起来漂亮」;她在主卧室里的壁炉上抹了淡蓝色的泥灰,还在一旁摆了桌子,墙面挂上几幅画,整个看起来有点像祭坛。但破房子还是破房子,这位G太太眼里含着泪说:「啊,我恨死这房子!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让它看来漂亮!」世上许许多多的女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不停操劳,不停做家事,和脏乱搏斗,却永远得不到胜利。即使有些女人境遇比较优渥,也一样得不到最终的胜利。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事像做家事这样近似于希腊神话中薛西弗斯所受的刑罚;日复一日,碗盘要洗,家具上的灰尘要掸去,衣物要缝补,第二天衣服又会脏了、沾了灰尘、破了。家庭主妇每天都在原地踏步;她什么事也做不了;她永远只能做到努力维持现状;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是为了夺得正面的「善」,她觉得自己只是和「恶」做永无休止的搏斗。这场搏斗每天都必须重新来一回。我们都听过小仆人不愿意再帮主人擦鞋的故事,他闷闷不乐地说:「擦了又有什么用呢?明天还要重新擦一方。」很多不愿意认命的女孩都很明白这种挫折感。我记得有个十六岁的女学生在作文里一开始就这么写:「今天是大扫除的日子。我听见妈妈在客厅里拖着吸尘器的噪音。我好想逃开。我发誓,等我长大以后,我家里永远不做大扫除。」这个女孩以为未来是不断向上提升到我们所不知的高峰,可以避开这些生活琐事。后来这女孩在厨房里看见妈妈洗碗盘,她才惊觉好几年来,每天下午同一个时间,妈妈这双手都泡在这盆油腻腻的水里,这双手还用粗糙的抹布擦拭瓷器。她会和妈妈一样,一辈子到死都逃不开这个命运。吃喝、睡觉、打扫……未来的岁月不会往天上攀升,只会是灰蒙蒙的单调重复,平平凡凡的向前延伸;明日只会复制昨日;生活是无用的、没有希望的、恒久不变的现在。



——波伏娃 《第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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