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云初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 轩辕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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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基尔塞夫从来没有和她所爱的H公爵说过话。实际上,在这种想象的情爱关系里,她想要的是「自我的扬升」;但是在她那个年代、在她所属的阶级,不得独立自主的女人无法让自己有所成就。在她十八岁时,曾经洞彻地写下:「我写信给C说我想当个男人。我知道我可以成为知名之士;但是穿着裙子,我还能走到哪儿去?婚姻是女人唯一的事业;男人的机会像轮盘一样三十六个数字方格都有机会赢,女人的机会呢就只会落入『零』那一格,就像做庄家的就得赔。」所以,她需要一个男人的爱;但是能够赋予她主权价值的男人,自己也必须是个主权意识。她写道:「地位比我低的男人是不可能讨我欢心的。譬如有钱、独立、自豪,而且自信的男人总带有高人一等、怡然自得的神采。我就爱H那种恣意妄为、自命不凡、残暴不仁的神态。他一如罗马暴君尼禄。」她还写道:「在所爱的男人面前让自己变得渺小已极,应该是优越的女人最大的骄傲。」因此这种自恋心理后来竟导向了受虐癖。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在孩子幻想着残暴的蓝胡子、吉赛丽底斯(参见第一卷注一百四十),或是受难的圣者中便可见到。这个自我好像是为他人而设立、由他人所设立的。他人的力量愈强大,这个自我也就愈富足、愈有权势;让她的主子将她自己掌握在手中,主子所有的品质也会成为她所有;成为暴君尼禄的情人,玛丽·巴斯基尔塞夫自己也会是暴君尼禄;在他人面前让自己消弭于无形,是将他人同时化为自己的「在己存有」和「为己存有」;事实上,这种自我消弭的幻想是一种自豪的存在意志。玛丽,巴斯基尔塞夫其实从来没遇到够优越的男人使她愿意透过他来异化自己。匍匐在自己打造出来的、遥不可及的神祇跟前是一回事,委身于一个有真实血肉的男人则是完全另外一回事。许多少女后来还是持续在现实世界中追寻这个幻想;她们一直寻找着比其他男人更优越的情人,无论是他的身份、他的成就,或是他的才智;她希望他年纪比她大,在尘世已经享有一定的地位,拥有权势与威望;财富、名声往往让她意乱神迷。她的意中人要如绝对的「主体」,他会将他的辉煌光彩、他做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必然性」,透过爱传给她。这个男人的崇高地位使得少女对他的爱情也得以理想化;她会为之献上爱情,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而是因为他是她所要的那个崇高的人。我一位女性朋友曾经对我说:「我想要伟人,却只找到男人。」有这么高的期待,少女自然看不上那些太普通的平凡追求者,并且刻意回避性的问题。她也喜欢幻想中的自我形象,不必为之承担任何风险,但是她虽然对这个形象很入迷,却一点也不想真的成为这样的人。二十世纪的瑞士法语作家玛丽.勒.哈尔端在她的自传小说《黑面纱》写到,她想象自己为情人而牺牲,但实际上,她是非常自我而蛮横的人。



——波伏娃 《第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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